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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鼬】空谷幽蓝 (一发完)


01


他说,鼬先生,你又做梦了。


这是一个蓝皮肤的男人,在距我一臂左右的地方树似的地站着,五只手指里抓着杯子,白花花的热气于是良久搁置在四月正潮湿的空中。


果然便有了些莫名的意思了。这样的画面和他高大令人生畏的形象完全不符,看上去意外温馨甚至是好笑了。但是这并不妨碍他金黄色的小眼睛里闪着咄咄逼人的光,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绝对不会是因为这个和我共事了挺长时间名叫鬼鲛的同伴撞见了我的秘密。我猜的。


一整个四月都在下雨,绵密的雨让我浑身上下长出一团乱糟糟的情绪。所以并不是他的错。


我说梦话了?我支起身子靠着僵硬的床板,黑色的袍子披在肩上,我接过他递来的热水,然后在滚烫的水面注意到一张苍白可怖的脸。


鬼鲛沉默着从倒数第三只抽屉里找来一些药,小巧的瓶塞对他粗壮于常人的手指来说并不怎么友好,所以他费了好些功夫才把圆圆的白色药片完整倒出来,直至第五粒安稳停在他幽蓝的掌心。


没有,他摇摇头,但是鼬先生在…呃…游泳?我觉得用挣扎比较好,对,是挣扎,像溺水了一样,可能这么说不太贴切,毕竟鼬先生这么聪明,不可能连游泳都不会吧?


他小心翼翼地把药片划进我手掌心,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抽搐地在空中挥舞,笨拙地模仿给我看还一面偷偷观察我的脸色,仿佛担心我会因此发脾气。


他让我想起来我弟弟。当佐助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有一回他把自己盘子里的纳豆全都偷偷拨到我这里来了,以为我没看见,其实我什么都知道。我当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帮他销毁罪证。止水也在,鼓着腮帮子使劲儿憋笑。


所以说他差不多也是一个挺会照顾人的大男孩,比我弟弟好了不少,虽然我知道他大我很多,用大叔来称呼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事,但我就是觉得在某些方面,鬼鲛这个男人幼稚得像个小孩,我没有指责的意思,单纯认为他可爱罢了。但是…可爱?我会把这个词评价在这个男人身上,可怜我脑子烧得不轻吧!?


这样吗…我和着水吞下药片,然后有点尴尬地把小辫子撩到胸前的地方,藏在黑色袍子下面,干涩地回应着他。在这里,雨下了一整个四月,我都可能已经忘记天空正常的样子了——它们让我浑身作疼,我在想是不是再这样下去,我的骨头就要裂开来,开出些血色的花。


这可是一件好事,我说,鬼鲛你有没有听说过,人最初都是一条鱼,就算你不知道,但是当一个人返回到腹中胎儿最初始的状态时,这就意味着,


鬼鲛你知道吗?我就快要死了。


02


我这一生做过的梦不计其数。有关于佐助的,有关于止水的,梦中也有许许多多被我手刃的族人的脸。我记得那是一个月圆之夜,我从很高的地方跳下来,脚下的影子拖得很长,蜿蜒出去像一条血河。


但是这一次那是个什么梦?


一滴碧绿的水从我脚底下慢慢荡漾成一汪平静的海,冰冷刺骨的海水冲刷着我残破的躯体,细腻的流沙从我每个脚趾缝里溜过,然而我只是什么都不做地站在那里,神情漠然像一块屹立很久的礁石,任由白色的浪花拜倒在我身边。我感到有海鸟在啄食我头顶蹦跳出来的鱼,我的长发亦在风中飘摇成一面流动的旗子。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幽蓝的海水,像是一大片湖蓝中加入深沉的墨色。它让我透不过气,胸口的地方又开始痛起来。那是暴风雨来前的宁静。


但当期待中的巨变真正到来时,我又站在海边漆黑的悬崖峭壁,鬼鲛站在我左手边的位置,肩上扛着他硕大的刀,像往常一样等我发号施令。


鼬先生,我们这次去哪儿呢?他笑起来,两只小眼睛眯成两道黑色的缝。雨水把他根根倒竖的头发浇了个透,一大颗一大颗的水滴从他幽蓝色的皮肤上慢慢爬过,可他依旧笑着,白色的尖牙盯着我的嘴唇,我觉得那里应该染上一点红,这样就更像一尊修罗,但他就是这么温柔。


我看着他一动不动地站在身后的位置,我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但是这一回,那只幽蓝色的胳膊没有抓住我的手。


03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窗子没有关,半边床湿透了。四月,一整个四月都在下雨,我冥冥之中觉得应该把什么东西提上日程,大概是时候去找佐助了。


我咳嗽起来,肺里像是塞满了破败的棉絮,一口气断断续续喘了很久。鬼鲛担忧地望向这里,他站在在距我一臂左右的地方,五只手指里抓着杯子,不动如一颗巨树。


至于鬼鲛,这个陪伴我最后生命的幽蓝,我大概只能记着他的好了。


完。




后记:


即兴一短篇,幽蓝就是指鬼鲛,鼬其实已经病入膏肓了,所以才会决定去找佐助。在鼬的梦境里,无数次会出现那片时而平静时而凶残的幽蓝之海,可以理解为海就是鬼鲛,即使是凶残的,但也只是对外人,这就是为什么鼬在梦中在暴风雨来时总是安然无恙地站在悬崖上旁观,但是鼬同时又觉得鬼鲛对他的感情是危险的不被允许的,最明显代表是悬崖,鼬和鬼鲛站在悬崖峭壁上。背负沉重的鼬清楚自己的下场,所以每一次都是跳崖作为收场,但是鬼鲛都会及时拉住,拯救自己,然而在这一次的梦中,鬼鲛没有阻止鼬的坠落,不是仅仅是因为鼬臆想中的鬼鲛体会到鼬的痛苦,决定让他解脱,更是鼬自私地不再有任何眷恋,这也就是鼬醒后会对鬼鲛说出那一段话的原因。


我记得看过国王的一个采访视频,内容什么不太记得,但是有一句话印象很深,剧组工作人员在国王杀青时问他有没有期待鼬回归,国王说,你就让他死吧。


姑妄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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